「噗通」,黄土飞扬中,王老实狠狠地跪在地上,随即膝行数尺,伏地叩头,口中哀求道:「赞哈将军,我这孙女儿长得又丑,性子又粗,实在配不上小王爷这等少年英雄……小老儿家徒四壁,一辈子只挣了一个小小的茶肆,昨日也变卖了些银子,这便拿来孝敬将军,还望几位回头能在小王爷面前美言几句……」头也不敢抬起,只伸出枯枝也似的双手,捧着一个黄布小包,颤巍巍地向前呈递。
王老实面前,立着一匹青鬃马,马上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元兵将领,见这一包银两,先是眼前一亮,随即面色陡沉,手中鞭子高高举起——一道鞭影划过,「啪」地一声脆响,紧接着王老实捂脸惨叫,栽向一边,手中布包滚了两滚,从中掉出几锭碎银。再瞧王老实,由额头至手腕,已多了条斜斜的鞭痕。
赞哈收了马鞭,三角眼一竖,尖声骂道:「大胆刁民,竟敢贿赂朝廷命官!来啊,将这老东西与一干家眷带走,本官必加严惩!」随从几个元兵答应一声,一个上前按住王老实,其余几个恶虎般扑进他身后的小屋,紧接着一阵女子哭叫夹杂着男人斥骂声响起。不多时,连拖带拽,抓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出来,推在赞哈马前。
那少女布衣荆钗,白净的脸蛋上稚气未脱,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,瞧见王老实的惨状,哀叫一声「爷爷」,哇地哭了起来,一手掩住凌乱的衣襟,想要扑到爷爷身边,却被两个元兵扯住。
那将领翻身下马,先俯身把地上的银两重新包好,塞进怀里,又在少女酥胸上摸了两把,伸出两指,托起少女尖尖的下巴,淫笑道:「小妞儿,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可人儿,却不在家好好待着,出来乱跑,不过,被我家小王爷相中,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,这便跟了咱们走吧。」向手下使个眼色,转身爬上马背,自顾自大摇大摆地前行。众兵丁拖着王老实爷孙俩,跟在后面。
此时正是晌午,街边三三两两,皆是围桌吃饭的老百姓,见了这阵势,都是噤若寒蝉,一个个面面相觑,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义愤之色,却没一个敢有所异动。
一条街堪堪走到尽头,那祖孙两人哭了一路,此时也已绝望,任兵卒们推推搡搡,跌跌撞撞地跟在赞哈马后,不期然那马忽地停住,两人收步不及,撞上马身,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挡住了去路。
那将领先是一愣,这才看见前面有人拦路,他一向骄横惯了,在这乾州城里骑马招摇过市,一向是行人避让,是以走路左看右看,就是不看前面,这时竟有人敢挡在他的马前,顿时大怒,更不多说,马鞭一挥,便向那年轻人劈头盖脸抽了下去。
眼看年轻人一张俊秀的日字脸上就要多了一条血痕,王老实与孙女均不由得闭上眼睛,不忍看那将要发生的惨状,哪知过了半晌,那意料之中「啪」的一声却久久没有响起,两人心中忐忑,睁开了眼睛。
出乎意料地,那年轻人竟是毫发无伤,更神情自若地抓着鞭梢,好似拈着一根枯枝,脸上甚至还带着玩味的神色。再看那赞哈,一张扭曲的脸憋得发紫,额上青筋突起,手臂微微发颤,却无法将鞭子拉回分毫。
知道自己臂力不及,赞哈一边拉着鞭子,一边瞪起三角眼,尖声骂道:「你们愣着干什么,还不给我上!」众元兵见这阵势,知道今日碰上了硬茬子,心中早有怯意,可是他们这头领在王府中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,如果此时不听他的命令,回去之后难免吃些苦头,无奈只好硬着头皮,迎上前去。
王老实见身边的兵卒一个接一个地拔出刀来逼向那年轻人,一颗心刚刚放下,便又悬了起来。
年轻人见状,并不惊慌。对几个元兵颔首一笑,用闲着的那只手将自己袍子的下摆掖在腰里,神情怡然自若,倒让几个元兵更不敢靠近。
赞哈见手下胆怯,怒骂道:「一群废物,老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?还不给我上去剁了这小兔崽子!」众元兵无可奈何,只好挥刀冲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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